小暑时节,抱恙在家。沈君上门探望,并赠送刚刚出版的《家在闽南》一书。
这是沈君的第一本书。读来满是闽南味道,极为亲切。掩卷之余,便想为《家在闽南》说几句话。
一
《家在闽南》,好,简约,也明了。顾名思义,沈君家在闽南,所写闽南人,所说闽南事。
《赤石湾》,写了沈君家乡的小渔村,写了沈君少时外游的趣事。《九侯读诗》,写了沈君家乡的山,写了沈君家乡的寺,读了山与寺的诗。《漫步芗城》,沈君刻记了“九龙江”“南山寺”“威镇阁”“芝山红楼”“林语堂纪念馆”,刻记了“芗剧”“布袋木偶”“大鼓凉伞”。看得出来,沈君心中满满装着家乡,满满装着闽南。
沈君写人写物,皆是普通的人、普通的物。《荔红时节》,表姐家的荔枝,颜色鲜红,人情鲜美;《猫仔粥》,臭头摊点的猫仔粥,香气扑鼻,回味无穷;《豆花粉条》,一样古城小吃,既令沈君上心,也成了沈君爱女挥之不去的“舌尖上的乡愁”。读这样的文章,我为沈君那对闽南风味的款款眷恋感动。
《童趣》一文,勾起我的儿时回忆。我与沈君,同是闽南乡村少年。在那个艰困年代,闽南乡村几无像样的文化生活。我们就凭靠一些简单物件制造忙活,寻找快乐。滚铁环,打陀螺,烧土窑,踢毽子,打弹弓,捉迷藏,样样都来,皆是我们的最爱。正如沈君《故乡》一诗所写,“农家孩子不容易,挑起星光赶夕阳。”
二
沈君的文章好读。《心中的歌》,写了沈君的大学时光。“我如饥似渴,读了能找到的所有的书:《伤痕》《班主任》《乔厂长上任记》《抱玉岩》……”“随着诗兴勃发,男生开始给心仪的女生写诗。副标题往往是26个字母中的一个。”《文章发给谁》,写了沈君的经历,也写了沈君的困惑。心有所思,兴之所至,沈君便趁寒假赶写一组文章。文章发给谁?领导不能发,作家不敢发,发给朋友圈也担心朋友不能看。沈君感慨,“发文章如借钱,朋友虽多,可以开口的有限。”
沈君的印章好看。寥寥数刻,便将心中所思所想表达无遗。沈君的《一壶酒》《一张琴》《一溪云》《回眸一笑》,笔法虽然简单,却蕴含人生无穷意味。《池塘春草》,“未觉池塘春草梦,阶前梧叶已秋声。”《秋清入骨》,“深秋里一片飘然而至的落叶,便有了独上高楼清入骨的深刻感受。”北宋词人苏轼《行香子·述怀》一词写道:“且陶陶、乐尽天真。几时归去,作个闲人。对一张琴,一壶酒,一溪云。”苏子情怀,吾辈独向往。
沈君多才多艺,其书法、绘画也可圈可点。沈君的书法,有时如行云流水,有时则如坚韧峭壁。沈君的绘画,作品不多,也少告示于人,大都是自娱自乐的袖珍。我常感叹,一个乡村少年,一个寒门学子,何来如此旖旎风光锦绣文章?
三
沈君早年就曾在《小说月报》刊载小说,也曾在《书法》杂志登过作品。能有如此造化,实属不易。然沈君素来温良谦谨,罕与言说,因此所知者不多。
我与沈君相识已久,相见也深。早些年在芗城,我们历尽艰辛,共同合作建设了“林语堂纪念馆”。《家在闽南》的出版,引发我的感慨。我忽然想起两个词,一为忍受,二为感动,可费些笔墨絮说。
人生在世,凡成大事者,必先学会忍受。文艺中人欲登堂入室,也应学会忍受。一是忍受孤独。多用时间学习,多用时间思考,多用时间磨练。十年磨一剑。沈君痴迷至深,皆赖其功。二是忍受淡泊。书法篆刻,从来与灯红柳绿无缘。沈君心志如磐,宁静致远,方有今日成就。
人生在世,凡成大事者,必先学会“感动”。文艺中人欲终有所成,也应学会感动。首先是为信仰感动。中华文化,博大精深。此生能坚定文化自信,排除世俗困扰,学些本事,做些实事,颇值得自我感动。其次是为价值感动。古往今来,很多人很多事,皆如过眼云烟。而文化艺术,则历久弥香。再次为纯真感动。茫茫人海,芸芸众生,每个人都几乎在社会染缸淘洗过。能保留点人性的至纯,能保留点情感的至真,殊非易事。有纯真就有快乐,就能坚守如一。沈君是个能自我感动的人,所以才有感动人的作品编印成册,以致留传。
我自大学毕业走上社会,至今已历四十余年。这些年来,半为江山半书痴,以书为乐,以书为伴。沈君的《家在闽南》,如同刚刚出生的第一胎婴儿,虽然稚嫩,却充满生命的霞光。我相信,沈君日后必定佳作再现,“儿女”成群。
祝贺,祝福。
作者:陈燕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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