虎年到了。笔者想起发生在虎爬岭的一件往事。

      1968年初秋，笔者到郊外一处同学上班的地方玩，那是一座乳牛场，就在虎爬岭，后来雅称琥珀岭，其实就是一片小小的扭动的山坡，在芗城区南郊。聊天中同学说，知道吗？被我们打下来的台湾U-2侦察机驾驶员就埋在这里。笔者吃了一惊。他说，真的啦。当时漳州打下这架飞机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。我立刻提出看看去。乳牛场被高高的花岗岩条石围着，我们走出围墙，走进挨着的荔枝园，很快来到一棵荔枝树下，树前有一座不起眼的土坟堆。同学说，就是这里。笔者仔细看，这座坟墓太普通，一小土堆，坟上长出青草。坟前竖着墓碑，碑上有U-2飞机驾驶员之墓字样。记得没有名字。我们在坟前呆了片刻。那是一个和暖的季节。没有蝉的鸣叫，没有鸟的啁啾，一片寂静。这架飞机是1964年7月7日被导弹击落的。笔者在U-2驾驶员的坟墓前有一丝的疑惑和惊讶，他葬在这里？他真的葬在这里。可能还有一丝的悲悯。当时两岸严重对峙，有过交手，打仗总要死人，这架高空侦察机的驾驶员如今就躺在这土堆的下面。总之，那时的心情不会像四周那样平静，有过波动。后来，笔者才知道这个飞行员叫李南屏，是国民党空军头号王牌，有“空中之虎”之称，曾12次驾驶U-2飞机飞临大陆侦察。若干年后，两岸解冻。李南屏的儿子长大了，以学者身份到大陆交流学术，向同行表达了想寻找父亲葬身处的念头。同行很快将消息发到网上。引起关注，有关部门甚至找到了当年埋葬李南屏的雇员家属，但不清楚准确地点。笔者偶然得知情况。荔枝树下那座小土堆从记忆深处慢慢浮出。儿子寻找父亲归宿地，通达人心人情。笔者打通同学的电话。他说，只要那些旧建筑物没有拆掉，应该可以找到。一个太阳西斜的夏日。我们一起与有关人士驱车来到虎爬岭。半个世纪过去，当年僻静的地方，已是大路畅通，车水马龙。所幸乳牛厂的主体建筑依然矗立着，花岗岩条石围墙虽然被砖墙取代，墙体没有大移动，这些成为地标，成为同学判断埋葬着飞行员荔枝林位置的参照物。离马路不远有一座小楼，院中有荔枝树。主人刚好回家。知道我们的来意，他说盖房子时听说过有国民党的飞行员埋在这里。清理地基时，也发现疑似的坟墓。这位房主人手指院子外紧靠墙边的地方，一边说，大概就是这里。我们注意到，这地方现在矗立着一根高高的水泥电线杆。房主人表示，假如飞行员的后人来了，需要的话，他们会配合的。这话让我有些感动。“空中之虎”被击落后，葬身虎爬岭，宿命吗？笔者从网上的照片看到李南屏魁梧的模样，如果不是战事，他可能还生活在世上。他的儿子李仁捷何时能来虎爬岭走一趟呢？

      ⊙杨西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