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古时代的大陆与台湾连在一起的,那里有一条可以徒步到台湾的通道——“东山陆桥”。后来由于地壳的运动,才出现一弯浅浅的海峡。这浅浅的一弯海峡把闽台分成两半,“半屏山,半屏山,一半在内地,一半在台湾”,这弯浅浅的海峡成了闽台两地的人“你在那头,我在这头”的百年乡愁。记得温家宝总理曾经在纽约会见华侨时对华人说:“浅浅的海峡,国之大殇,乡之深愁”。自1987年海峡两岸大门打开以后,两岸互通有无,漳籍台胞和漳州乡亲交流日益频繁,因“我去那头,你来这头”,乡愁逐渐淡化。
抚今追昔,漳籍的台湾同胞对家乡的寻根和怀念,足见漳台一脉相承血缘关系是不容忽视的,漳州话在台湾闽南话中的地位和作用是不可低估的。
漳州人开拓垦殖台湾的历史
自远古到宋以前,大陆人移居台湾,大多从福建、广东的沿海走,但人数不多。明代开始,移民到台湾是成批的,而且人数不断增多,其中漳、泉居多,正如连横在《台湾语典》自序说:“夫台湾之语,传自漳、泉;而漳、泉之语,传自中国。其源既远,其流又长……”明朝天启元年(1621年),龙海人顔思齐和泉州人郑芒龙开发台湾,招了三千人到台湾垦殖。据林再复《闽南人》记载:“漳泉两府的人,渡大海,入荒辄,筚路蓝缕,以启山林。胼手胝足,流血流汗。他们不仅积极开垦台湾,而且把台湾建成第二个闽南。他们带去了闽南话,带去了闽南的风格习惯和闽南人吃苦耐劳、团结一致、艰苦奋斗的气质。”他们是捷足先登的第一批。1661年郑成功从荷兰人手里收复台湾,积极招募泉、漳两地人民入台垦殖,当时官兵眷属及其被迫垦荒移民计十二至十五万(据陈碧笙的《台湾地方史》),所以顔思齐和郑成功被称为开台王。又据《闽南人》一书记载:从乾隆五十三年(1788年)往来葛玛兰(即宜兰的别名)贸易的漳浦人吴沙(被当地称为开发宜兰第一人)受地方官之命开发宜兰,经过三个阶段,至同治末年开垦宜兰万顷良田,闽粤移民纷至。据嘉庆十四年(1809年)统计:宜兰地区漳州人四万二千五百多,泉州人二百五十多人,粤人一百四十多人。1926年台胞的祖籍调查结果表明:台湾汉族总人口三百七十五万一千六百人,其中祖籍漳州一带是一百三十一万一千九百五十人,占总人口将近百分之三十六。在看1984年台湾人口调查,总人口一千八百多万,其中祖籍漳州的有六百四十多万人,占百分之三十五点八。怪不得到台湾的人们经常可听到漳州腔的闽南话和闽南语歌曲、歌仔戏等。不过由于现在经济发达,交通方便,加上厦门话的传播,原来偏漳腔的台湾中央山脉及台北盆地、台中等地、宜兰(据说保存百分之九十漳腔),也没有百分百漳腔,原漳泉两种口音正在融合成“不漳不泉”、亦漳亦泉的“厦门腔”。
台湾地名中的漳州地名列举
据《明清两代闽南人入垦台湾一览表》所列举的81个姓氏,祖籍大都是漳、泉及其所辖县。为了纪念祖籍,做到“离乡不离祖”,他们用本土地名来取台湾地名,这些地名估计百来个,我们可以从中看出漳台亲缘、地缘、血缘、神缘、语缘的密切关系。
台北市:漳州寮(台北县林口东林村)、芝山岩(台北土林,系纪念漳州芝山)、圆山(纪念水仙花产地圆山)、诏安(台北市及漳化、嘉义、台南三县都有诏安)、长泰(台北县三重市)、平和街(台北市延平区)、东山里(台北市、台南市)等。还有台中县的龙溪村,云林县的海澄厝、平和里,嘉义县的云霄、台南市北区的云霄街,嘉义县上水乡的南靖、南靖里、南靖厝,梅山县的南靖竂等、至于用埔、坑、厝等命名的更是不计其数,以厝来说就有陈厝、林厝(台北、台中、彰化、云林等都有),还有王厝、何厝、曾厝、顔厝、叶厝等。这种以姓氏来称呼地名更能体现血缘关系。这些地名不仅蕴含着饮水思源、不忘本的纪念意义,而且为寻祖寻根、调查漳州话源流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。
台湾闽南话中的漳州方言特点
台湾保留较纯正的漳州音是宜兰,因宜兰漳州人最多。据《宜兰县志》记载,宜兰歌仔戏演员阿助唱的“七字调”也是漳州传去的锦歌“七字调”。宜兰的声母仍保留漳州腔的十五音(边、颇、门、地、他、柳、曾、出、入、时、求、气、语、喜、英),声调跟厦门、漳州一样七个调。
下面举例台湾一些地方保留漳州及其县市的语言特点。如:
宜兰、澎湖、赤坎、南投、桃园等地把“和尚”读为hué snioo(“n”要读成鼻化)、“酸酸软软”读成snuī snuī/nuǐ/nuǐ。
台南县关庙乡把送气寒塞擦音c读为擦音s。如“掠贼放铳”读为lián sát bàng sìng(捉贼放枪)、炊米馃读成suē bbǐ guě(蒸米糕)。这是漳浦音的保留。
桃园把“鸡、初、蹄”等字读成gēi、cēi、déi。这是云霄和东山(除城关外)的保留。
澎湖、湖西乡把“天乌乌、要落雨”的“乌”读为ēu(“e”不是普通话的“e”,而是国际音标的“e”),“雨”读为heu(天黑黑,要下雨)。这是长泰音的保留。
兰阳溪(原名是宜兰浊水溪)把“高雄”读为gō híng,“台中”读为dái dīng(就像“台灯”的音)。这是保留平和下寨乡的读音。
还有其他读音,不一一列举。从上面例子可见漳籍台胞对家乡的热爱,真实离乡不离腔,当他们一旦踏上故土时,会惊奇地发现,原来自己还是乡音未改,正如唐朝诗人贺知章晚年回到家乡的肺腑之叹: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”,这种乡音情感是最朴实、最真切的。
连横的《台湾语典》与漳州方言
连横是台湾爱国史学家,是连战的祖父,自书祖籍是漳州府龙溪县马崎社。又据连横家藏《上党氏篡连氏族谱》,称龙溪马崎分自长泰江都。由此可以说明他著的《台湾语典》无不渗透漳腔的特点,对考究台湾闽南话的根源,特别是漳州话起了很大的作用。
《台湾语典》中的词条和释义可看出漳州方言的蛛丝马迹。如查甫(男子曰查甫)、倪(心不善也,如心里倪倪)、快(易也。速也。)、批(以石击水也。如批石头)、化(火熄也。读平声为花。如火花去。)、佳哉(感叹词。又有幸之意)、佳睡(gā zue,则美睡也)、做伙(则同伴)、艰计(谓难为也)、较猛(亦急速也)、滚笑(谓相戏也)、淤积(污物)、张迟(谓致意也)、精英(犹聪明也。又睡醒了。如伊精英啊)等等,由于篇幅的关系,不一一列举。连横先生深知台湾与祖国大陆的渊源关系,他担心海峡两岸的语缘联系,被日本殖民者的野蛮统治割断了,他要台湾人民热爱和记住自己的母语,记住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。
语言的历史和文化的历史是相辅而行的,它们是互相协助和启发的。没有语言,文化不可能存在和传承,没有文化,语言就没有底座。正因为有祖地方言的流传,才使闽台文化得以传承。闽台两地“人同祖,语同源,两地一家亲”,闽南人创造了闽南文化,而闽南文化养育了两地的闽南人和世界的闽南人,可见漳州方言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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