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悠悠一江水,柳舒一个园;韵韵有琴声,意意在清远。”
这么美的句子,写的是一个叫“柳舒园”的地方。雅致的名称,美的语句,让人臆想出“江水悠悠江柳依依”的清幽景致。

在碧湖生态公园展示馆对面,隔着锦缎般铺展的江滨路,平坦的堤岸上一个大大的牌子举着三个大字,柳舒园就在这里。
确切地说,柳舒园是一个让人品味美食、休闲吃喝的地方。宽敞的场地上,二十几张圆桌分几列排开在垂柳间,九龙江西溪的碧波就在那一排垂柳之外荡漾。清风拂柳,带来的是浪漫的情怀,带走的是白天的烦琐,真不负“柳舒”的名号。夏天的傍晚,如果你想与几位朋友清雅小聚,那就是这里了!端盘上菜、啤酒江鱼、鲜香酸辣之间,呼朋引伴的豪情与舌尖上的舞蹈是否也带着几多的风雅?
但来这里,不是为了会友或口福,而是因为这里有一个亭,亭里竖着一块有着162年历史的石碑。这个亭叫“柳思亭”,这个刻着“太师碑记”的石碑记录着一段故事。这个太师叫蔡新,是这个故事的主角。
蔡新(1707—1799年),字次明,号葛山,别号缉斋,漳浦城郊下布村人。乾隆元年(1736年)丙辰科进士,选为庶吉士,翌年授翰林编修。他为官五十载,历任礼、吏、兵、刑、工五部尚书,文华殿大学士,尚书房总师傅,《四库全书》馆正总裁,致仕时加授太子太师,死后晋赠太子太傅,是福建省清代职级最高、任职时间最长的历史名人。

话说二百七十多年前的一天,家贫又满腹学问的蔡新从老家漳浦出发,一路穿山涉水,渡过九龙江西溪,在小浦南渡口上岸。他来到如今龙文区下洲村溪头社,找他的一位亲友叫蔡祝。蔡祝得知蔡新将去遥遥京城赶考而囊中羞涩,即慷慨资助。
一去十年,时光把人和事都淡忘了。这一年是乾隆甲子年(1744年),溪头村蔡家来了一个穿蓑衣戴箬笠的外地人,蔡祝一看,这不是当年的蔡新吗?蔡新说:科场失意没考上,因此一路落魄归来。主人见到故旧,已是十分高兴,安慰他说:没关系,你要打算再考呢,我再次资助你;你要是不想考了呢,我送你盘缠资费,回家种田也可过日子,咱们还是一样的老感情。蔡新着实被这样超越功利的人情所感动,于是实说:现在他已是为官之人,这次是回乡祭祖,特意赶来报答恩人的。问蔡祝想要什么,蔡祝说:我不缺什么,当初帮助朋友,本不图报的。蔡新决定送给他一份“万世基业”。
那时小浦南渡口纷争不断,伤人毁船的事时有发生,给过往行人造成许多不便。于是,蔡新报请乾隆恩准,喻示漳州府龙溪县知县告示周围乡里,明确南门溪至小浦南段的小浦南渡口和官田渡口为蔡新的基业,这两个渡口由溪头蔡姓经营,所得租税用于蔡姓子孙科考的纸笔费用和奖励的基金。

此后100多年间,渡口再没发生过纠纷。直到清咸丰元年(1851年),纷端再起,龙溪县正堂(知县)查阅原告示后,以蔡新太师之名刻下石碑立于溪头渡口,并建碑亭草舍,栽种柳树,保护石碑。此后,渡口蔚然成形,人来人往,茶馆酒肆商铺林立,呈现一派繁荣景象。
岁月更替,几经沧桑,太师碑也几历风雨和西溪洪水的冲击。现在立于江边的太师碑亭,是蔡祝的后人、如今已界古稀之年的蔡文元在二十年前所建,取名“柳思亭”,并请村中老者蔡渊水(又名孔文)题匾作序,记录这一段历史和渊源。
我伫立在江边,西溪的水静静在脚边流淌,建亭时植下的柳树,如今已是郁郁葱葱,柳丝绵长。下午时分,落日余晖如金子般洒落在江面,映照着一棵棵垂柳,也映照在亭里的太师碑上。江水涟涟,时见白鹭翔集;江风细细,常伴绿柳萦舒。这风景如画的地方,曾是小浦南古渡口,想当年宽阔的九龙江挡住了南来北往的脚步,这个渡口的每一天该是多么的繁忙和喧闹!文人墨客折柳赠别也好,贩夫走卒大声吆喝也罢,都曾在这里上演,却没留下多少痕迹。

而这个亭,亭中的这块古石碑记录的这个人——蔡新,却浮现在时间之上。是困顿时纯朴真诚的友情,让他记住了这里。他匆匆的脚步走过,就在这里留下一段“报恩、重文、倡学”的故事。“柳枝垂影碧波引千客,思念先祖轻舟渡众生”,这是如今亭上的联对,也是下洲村蔡姓后人对这位龙文过客的怀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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